我国智库建设的特色与功能
我国智库建设的特色与功能
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王兴成
近年来，智库活动日趋活跃，智库研究引人关注。当前，我国智库活动和研究初露端倪，学术界开始认真探讨中国特色的新型智库建设，深入研究当代智库的知识生产功能、辅助决策功能和公共外交功能，以及高校智库建设的特色与成效。而科技智库的使命--创新驱动发展正成为我国智库活动及研究的新亮点。由此可见，我国智库活动及其研究正在扎实而有效地向前推进。
一、中国特色的新型智库建设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国情研究院院长胡鞍钢的《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参与全球智库竞争》（1）一文专题论述了中国特色的智库建设。该文首先引述了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期间作出的关于推动智库建设的重要批示，他指出，要健全决策咨询机制，按照服务决策、适度超前的原则建设高质量智库。该文论述的三亇问题如下：
1、建设新型智库是提升软实力的战略需求。 我国的综合国力按量化指标计算，与美国的相对差距已从4.32倍缩小至1.22倍，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国。然而，中国的软实力与美国相比差距甚大，我国还缺乏国际话语权和学术影响力。我们要在重大国际问题上争取更大的发言权，即发出“中国声音”，表达“中国主张”、提出“中国议案”。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既是提高中国软实力的战略需求，也是中国不断提高世界地位和作用的客观必然。我们应当利用后发优势，集中智力办智库，不仅可以学习并快速追赶西方智库，而且随着我国决策机制更加民主化、专业化、知识化，其所产生巨大社会需求的推动，从而实现跨越式发展，进而超越西方智库。我们必须勇于同他们进行知识竞争和国际话语权的竞争。
2、中国新型智库：特、专、新、优。我国智库的特色如下：一是具有中国特色。我们是“国家智库”，不是“私人智库”，是“知识为民”、“知识报国”；我们是“中国智库”，不是“美国智库”，我们要自觉代表中国核心利益，自主维护中国话语权；我们是“南方智库”，而不是“北方智库”，我们要自觉代表南方国家共同利益，强力发出南方国家声音，这是至关重要的。这是迄今为止中国特色智库研究者发出的最强音，它体现了我国研究者的学术思想自觉。这是值得认真考察和深入探讨的。二是既要专业化，又要职业化。我们必须拥有某一领域的权威专家，能够与同行竞争和对话。同时我们的专家必须以智库研究活动作为自己的重要职业，全身心地投入相关研究开发活动。三是新，既要创新理念，又要创新组织形式。要不拘一格办智库，集思广益谋创新。四是优。不断提供优质的发展思路和行之有效的政策方案。
3、新型智库必须充分发挥四种影响力。建设中国特色的新型智库必须切实具备并掌握学术影响力、政策影响力、社会影响力、国际影响力，以便充分发挥中国智库的参谋作用。
二、当代智库的知识生产功能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与情报研究院唐磊的文章《当代智库的知识生产功能》（2）专门探讨了智库的宝贵功能。该文论述的主要问题如下： 1、智库必须正确发挥“知识和权力的桥梁”功能。公共政策学者黛安娜·斯通认为，“智库服务于公共利益”并“促进知识积累”。智库要作“知识和权力的桥梁。”这是智库与一般科研机构的主要区别。智库连结研究与政策的主要方式是对形成决策的相关人群进行宣传，传播必需的知识，影响政府决策层，并对社会公众开展相关宣传活动。
2、智库应当寻求知识生产与决策活动的平衡功能。首先必须解决科学研究即知识生产与决策活动即知识应用之间的供求矛盾。其次为了提高传播知识的效率，智库的管理者必须建立相关的社会网络，通过各种社会活动来推动智库学者与各方决策者的双向交流和互动。
3、智库需要认真处理知识权威与世俗权威的关系。知识权威或知识信誉不仅体现真理和追求真理的客观性，同时还体现理性知识的“中轴地位”。这类知识超越了非理性知识和有关信念。
4、智库必须应对知识市场化对知识生产的挑战。智库产业的蓬勃发展和资源竞争的加剧，促使这一行业知识生产活动的扁平化、跨界化和契约化，相关知识生产周期加速度变化以及从业者注意力频繁转移。为此，智库学者不得不以市场化的方式满足社会对应用型知识的需求。
三、我国智库活动的辅助决策功能
我国湖南省政府经济研究信息中心副主任唐宇文的文章《实现智库研究与政府决策有效对接》（3），集中探讨了智库活动的辅助决策功能。该文论述的主要问题如下：
1、关注热点，急政府之所急。该经济研究信息中心以湖南省政府门户网站“省长信箱”所收到的4280封人民来信作为主要素材，进行认真分析研究，并提出了相关报告《当前湖南社会热点问题调查分析及促进社会稳定的对策建议》。该报告的许多内容被当年湖南省政府工作文件吸纳使用。
2、深入实际，促进科学决策。我们要密切联系实际，善于运用现代科学方法和调查技能，并把现代信息技术引入调研领域，综合运用多学科知识，更好地完成复杂系统的定性定量分析，为正确决策提供可靠依据。
3、立足长远，从本地实际出发。智库的研究活动及其成果必须体现针对性、应用性、可操作性和前瞻性。近年来该中心开展的中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比较研究、湘江流域科学发展总体规划研究、长株潭城市群“两型社会”示范区建设研究等重大课题研究及其成果，较好地体现了上述“四性”，得到了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和采纳。
4、提高效率，选择时机发布成果。智库为政府决策服务必须注重时效，必须提前半拍出成果，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用。各级政府在进行重大决策的过程中，应更加重视应用各类决策咨询研究成果，并建立相应的激励机制，充分调动各类智库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敢于给智库交任务，使智库队伍磨砺而成高级智囊团。
四、智库功能多元化之一：公共外交功能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院长王莉丽的《从“智库的公共外交”看智库多元功能》(4)一文，创新思路，扩大视野，探讨智库功能多元化问题，引人入胜。
1、智库参与多轨公共外交体系。美国塔弗兹大学教授埃德蒙德·古利恩于1965年首创“公共外交”的概念，即“超越传统外交范围以外国际关系的一个层面。”从此以来，公共外交的理论与实践经历了不断的变化。传统公共外交理论认为，这是以政府为行为主体，以国外公众为目标受众的外交活动。而随着世界政治格局的变化，新型公共外交活动应运而生，其主体从政府拓展为以政府作主导，加上智库、相关利益集团、媒体以及普通公众等多元化行为主体，共同构成多轨公共外交体系。而智库凭借其专业政策研究者的身份以及与官方的特殊关系能在其中发挥独特而又重要的作用。
2、智库是公共外交活动主体。智库的公共外交活动乃是指智库作为一种积极的公共外交活动主体，通过跨国议题的政策研究、智库的国际合作和人员交流、智库之间的国际会议以及智库舆论的国际传播等等活动，利用各种传播方式和手段，与国外智库精英及公众进行对话与沟通，从而影响他国公共政策制定和公众舆论。其根本目的乃是增强本国的政治影响力和文化吸引力，塑造有利于本国发展的舆论环境，促进和平与发展。
3、智库是国家软实力的策源地。智库的公共外交活动在国际关系方面发挥的主要功能如下：(1)加深理解，促进和平。智库的公共外交活动作为政府外交活动的补充，有时发挥官方难以替代的作用。智库通过非正式的、长期的、频繁的外交活动，能够有效地加深双方之间的沟通和理解，进而为双方政府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祇有双方加深理解，才能促进和平。(2)提供创新思想，设计政策建议。世界各国开展公共外交活动乃是软实力的角逐，而智库作为思想创新的源泉成为软实力的策源地。国际关系方面畅通而频繁的智库公共外交活动，为国家的整体外交活动提供创新性和前瞻性的战略思想支持，这是至关重要的。(3)构建全球舆论传播网络，引导舆论走向。各国智库举办的各种国际会议、人员互访活动以及信息传播等活动，就是通过国际话语空间提供创新思想，从而把专家知识转化为舆论影响力，为本国发展创造良好的国际舆论环境。(4)搭建高层对话平台，影响各国舆论领袖。智库往往成为来访国家领导人和政要发表演讲和开展对话的平台。智库常常是政治精英、知识精英、舆论精英的汇集地。在世界各国的国内舆论方面，其智库往往处于舆论核心地位。为此，智库公共外交活动日益发挥影响舆论领袖的重要功能。
五、高校智库建设的特色与成效
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于2013年5月30日在教育部主持召开的“繁荣发展高校哲学社会科学 推动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座谈会上指出，要充分发挥高校学科齐全、人才密集的优势，繁荣发展高校的哲学社会科学，为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作出贡献。
2014年5月30日深圳大学举办新型智库建设工作会议。与会专家研讨了深圳大学智库建设的特色与成效。该校副校长李凤亮在《加强高校智库建设 繁荣人文社会科学》(5)的报告中指出，该校扎根改革开放沃土，不仅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而且围绕国家战略和深圳改革实践进行智力输出和咨政服务，智库建设特色鲜明，成效显著。该校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先后承担中组部年度重点调研课题13项，其中6项荣获该部调研课题一等奖。中国经济特区研究中心创办的《建议活页》出版10余年共计130多期，其中很多建议被采纳应用并发挥良好社会功能。港澳基本法研究中心现已承担全国人大常委会港澳基本法委员会委托项目19项。文化产业研究院主办的《港澳文化创意参考(电子版)》，集政策信息、学术信息与行业信息于一体，已成为相关决策部门与文化企业不可或缺的信息源。该院编辑出版的年刋《文化科技蓝皮书》已成为相关业界决策的重要参考。该校智库横向经费增长加快，咨政服务加强。近5年该校完成决策咨询类项目858项，课题经费6047.32万元。在这类项目中，来自上级政府相关部门的委托项目522项，占项目总数的57.8％。这就具体说明了该校为政府决策服务所作的努力。该校智库紧紧围绕地方决策，积极贡献智力成果。中国经济特区研究中心过去10年向地方各级政府和有关企业提交研究报告80多份，主要内容涉及现代服务业发展、社会保障体系完善、产业结构调整、能源开发等重大问题，对相关部门决策发挥良好作用。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参与培育和推荐的深圳地方政府改革项目，先后两次获得“中国地方政府创新奖”。传媒与文化发展研究中心多年来持续承担深圳市社会舆情调查、广告监测、全市文明指数调研、媒体集团受众效果研究、文化产业基金项目绩效评估研究，受到市委领导和宣传部的表扬。文化产业研究院参与论证《中国(深圳)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发展规划》和《深圳市文化产业振兴发展规划》，并主办政产学研结合的“文化科技创新论坛”，对深圳市文化产业发展实践作出了积极贡献。该校近3年的横向课题来源中，来自深圳市政府的课题占总数的62％、经费总数的64％，这是十分可观的。
近日拜读复旦大学政党建设与国家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郑长忠的文章《“翻译”是高校智库的重要工作》(6)，得益匪浅，此处“翻译”一词义指“转换”或“转变”。该文首先探讨了高校智库活动的一条路径：循道而行。这就是坚持使党和国家的整体利益与科学规律相统一。其次，该文研究了高校智库的两项功能：咨政与育政。前者为政策咨询工作，后者为正确政策的酝酿和培育活动。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有时后者比前者更加重要，相关工作更加艰苦而繁重。其三，该文分析了高校智库的三重身份：人才培养者、理论研究者、实践建议者。最后，该文探索了高校智库的四重“旋转门”机制：即各种人才、理论与实践、党政与社会、相关话语体系之间的交流、转换、互动、碰撞等等，借以趋向或实现有关方针、政策和措施的完善和正确、实施及落实，从而造福社会和广大群众。
六、科技智库的重大使命：创新驱动发展
2014年6月9日中国科学院院长白春礼在该院第十七次院士大会上指出，（7）作为率先建成高水平科技智库的重要举措之一，中科院将组建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该院将以学部为主导，通过发挥中科院科研院所、学部、教育机构“三位一体”的独特优势，建立起有效支撑学部咨询和战略研究的重要平台。按照服务决策、适度超前原则，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提出科学的前瞻性和建设性建议，在国家科技规划、科技政策和科学决策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使中科院成为国家倚重、国际知名的智库。显然，中科院高端智库的筹建并有效运作，必将开创我国知识界智库整体活动的崭新局面，科学技术界和工程技术界与人文社会科学界的多边全面跨学科合作必将开创我国科学整体发展的崭新格局，并将更加高效推进我国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七次、中国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会上作报告时指出，(8）要坚持完善中国特色院士制度，更好发挥两院国家高端思想库和院士引领推动创新、明德楷模的作用，激发全社会的创造活力和合力。必须认真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深化科技体制改革，推进科技创新发展，为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和科技强国而努力奋斗。
综上所述，当代智库的认识功能亦即知识生产功能，乃是智库的基本功能。这是发挥智库其他功能的基础和前提，必须予以充分重视和大力加强。只有充分培育和扩展以及有效发挥智库的认识功能，提高智库的知识生产和应用的能力，才能为智库发挥其他各项实际应用功能创造必需的条件、打好相应的基础。当然，智库的辅助决策功能和公共外交功能等等乃是智库的应用功能，这是智库安身立命及其所以成为智库的重要功能，必须创造各种必要条件使其充分地永续发挥，舍此智库就几乎别无所求。这是智库有别于传统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机构的重要标识。对此人文社会科学界的智库必须充分认识并在科学研究活动和实际运作过程中不断探索和创新。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各亇研究所和研究机构几乎都在从事与智库相关的研究开发活动，但是并非全部科研活动均属于智库活动。然而，某些研究所或某些研究活动乍看起来似乎与智库无关或相关性甚少，但是从全局或长远的视角观察，或许迟早也会发挥相应的功能。这是值得我们持续不断地实践、考察和研究、探索的。
中国科学院与中国工程院的科学技术研究开发活动长期以来也在发挥相关的智库功能。在最近举办的两院院士大会上中央领导同志关于两院发挥智库作用的讲话，尤其是中科院院長白春礼关于筹建该院智库--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的利好信息，引起科技界和社科界的普遍关注和积极期待。我国的智库建设正在大踏步向前迈进。
参考文献
（1）胡鞍钢：《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参与全球智库竞争》，《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582期A04版，2014年4月11日。
(2)唐磊：《当代智库的知识生产功能》，《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582期A05版，2014年4月11日。
(3)唐宇文：《实现智库研究与政府决策有效对接》，《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582期A05版，2014年4月11日。
(4)王莉丽：《从智库的公共外交看智库多元功能》，《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582期A04版，2014年4月11日。
(5)李风英：《加强高校智库建设 繁荣人文社会科学》，《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607期B03版，2014年6月13日。
(6)郑长忠：《“翻译”是高校智库建设的重要工怍》，《中国社会科学报》，总第609期B07版，2014年6月18日。
(7)《中国科学院将组建科技战略研究院》，《光明日报》，2014年6月10日第02版。
（8）《刘延东为两院院士大会作报告时指出，自觉担当创新驱动发展的重大使命》，《光明日报》，2014年6月12日第04版。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献信息中心 研究员 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王兴成)